声明:本文根据资料改编创作,情节均为虚构故事,所有人物、地点和事件均为艺术加工,与现实无关。图片非真实画像,仅用于叙事呈现,请知悉。
深夜的二手车交易港,零星的霓虹灯光映在地面湿滑的水渍上。陈易阳紧握着那把尚有余温的奥迪车钥匙,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,清晰而沉重。
这辆黑色的奥迪A4L如同一头沉默的野兽,蛰伏在市场的角落,车身漆面反射着都市迷离的光影,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。
就在刚才,地磅上那个刺眼的数字还在他脑中盘旋——比官方标准配重多出了整整40斤。
车商老马的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,但陈易阳那作为设计师的直觉,却在反复提醒他,事情绝不简单。
他迈开脚步,缓缓走向车尾,冰冷的金属钥匙在他微微颤抖的指间,仿佛也感应到了他内心的波澜。
01
两个月前的那个午后,盛夏的阳光穿过创域设计公司办公室的百叶窗,在陈易阳的绘图板上投下了一道道整齐的光栅。
他将那份承载着期望的购车合同平放在桌面,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,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。
“总算是够了。”陈易阳低声对自己说,眼眸中闪动着一种久违的、名为梦想的光泽。
作为在设计行业摸爬滚打了五年的资深设计师,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奥迪,始终是他内心深处的一个执念。这无关乎虚荣的炫耀,而是一种对自己多年奋斗的肯定,以及对更高生活品质的追求。
临近下班,他便迫不及不及待地驱车前往滨海市最大的二手车交易港。
夕阳的余晖为整个市场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,一排排各式车辆在暮色中静静矗立,等待着它们新的主人。陈易阳在一列列德系轿车间缓步穿行,目光锐利地搜寻着那个让他心动的目标。
“小兄弟,是来看车的吗?”一个略带沧桑的嗓音从他身后响起。
陈易阳回过身,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约五十的男人,身着一件熨烫妥帖的白衬衫,脸上挂着生意人特有的、恰到好处的热情。
“是的,我想找一辆奥迪A4L。”陈易阳没有拐弯抹角,直接表明了来意。
“那你可是找对人了,我姓马,你叫我老马就行。”男人熟络地伸出手,“我手上正好有几台车况极佳的奥迪,都是精品中的精品。”
老马领着陈易阳,穿过喧闹的展区,来到市场后方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,这里停放的都是些高端车型。
“你看这辆怎么样?”老马的手掌在一辆黑色的奥迪A4L引擎盖上轻轻拂过,“2019年的车,才跑了5万多公里,原车主是位女高管,爱惜得很。”
陈易阳走上前去,细致地打量起来。车身漆面在灯光下光可鉴人,几乎找不到一丝划痕,内饰也保持着惊人的整洁。他拉开车门,坐进驾驶席,Nappa真皮座椅的细腻触感和良好的包裹性让他心生好感。
“这车什么价?”陈易阳开口询问。
“新车办下来得小四十万,我这里一口价,十五万,绝对是捡漏。”老马拍了拍车顶,语气里满是自信,“虽然是二手,但你看这成色,跟准新车有什么区别。”
陈易阳的心弦被拨动了,十五万的价格,正好卡在他的预算上限。但多年的职业习惯让他凡事都多一分审慎。
“我能开一圈试试吗?”
“当然没问题。”老马爽快地将钥匙递了过来。
陈易阳启动车辆,引擎的声浪低沉而平稳,没有任何杂音。他驾驶着奥迪在市场内部的试驾道上行驶了一圈,变速箱的换挡逻辑清晰且平顺,刹车反应也十分线性。
回到停车位,陈易阳对这辆车的机械素质基本感到满意。
“还有什么顾虑吗?”老马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。
“车辆的手续都齐全吗?”
“这个你尽管放心,行驶证,保险记录,保养手册,一样不缺。”老马从副驾的手套箱里取出一个文件袋,“你瞧,所有资料都在这里。”
陈易阳接过文件袋,逐一仔细核对,资料确实完整无误。车辆登记信息显示,这辆车的前任车主只有一位。
“我需要考虑一下。”陈易阳沉吟道。
“小兄弟,好车不等人啊。”老马的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,“这个价位的A4L,在我们市场可是香饽饽。不瞒你说,已经有好几拨客户都相中它了。”
陈易阳明白这是销售的常用话术,但他确实对这辆车动了真情。
“这样,我明天上午再过来一趟。”
老马闻言,点了点头:“行,那我就先给你留着。不过你可得抓紧,我最多帮你留到明天中午。”
离开二手车市场,陈易阳的心情有些复杂。十五万对他而言并非一笔小钱,几乎是他工作以来所有的积蓄。可一想到未来驾驶着这辆奥迪穿梭在城市中的场景,他又觉得这笔投资是值得的。
深夜,陈易阳躺在床上,辗转难眠。
他打开笔记本电脑,开始在各大汽车论坛和网站上搜集这款奥迪A4L的信息。从市场行情、性能参数到常见的故障问题,他都一一做了详细的记录。
网络上的信息显示,同款同年份车况良好的A4L,二手价格普遍在15万到18万之间,老马的报价确实处在一个相当有竞争力的区间。
第二天清晨,天刚蒙蒙亮,陈易阳便已经出发前往二手车市场。
02
晨光熹微,为整个二手车市场披上了一层薄纱。
陈易阳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整整一个小时,他想趁着人少,再对那辆车进行一次更为彻底的检查。
老马还没有出现,市场里只有零星的工人在进行着清扫工作。
陈易阳径直走向那个熟悉的角落,在清晨的光线下,重新审视着这辆即将成为他座驾的黑色奥迪。车身线条流畅而优雅,没有明显的凹陷或剐蹭,轮胎的磨损程度也相当均匀,这一切似乎都在印证着前车主对它的精心呵护。
“来得这么早。”老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
陈易阳转身,看见老马手里提着一份早餐,脸上依旧是那副标志性的和善笑容。
“我想再仔细看看。”陈易阳坦诚地说道。
“应该的,买车是大事,多看看没错。”老马将早餐放在一旁,“还有什么地方不放心的吗?”
陈易阳没有客气,他拉开引擎盖,虽然并非专业技师,但一些基础的检查他还是懂的。发动机舱内异常干爽整洁,各种油液的液位和颜色也都处在正常范围。
“这车确定没有出过重大事故吧?”陈易阳直截了当地发问。
“绝对没有,你看这车身覆盖件的螺丝都没动过,全是原厂漆。”老马信誓旦旦地保证,“要是事故车,我哪敢卖这个价,砸自己招牌吗?”
陈易阳微微颔首,他用手机的电筒功能,仔细照射了车身的A、B、C柱以及各大接缝处,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后期修复的痕迹。
“那我们再谈谈价格吧。”陈易阳决定做最后的尝试。
“十五万,一分都不能少了。”老马的态度异常坚决,“小兄弟,这个价格真的是我的底线了。”
“就不能再优惠一点吗?毕竟是二手车。”
老马摇了摇头,语重心长地说:“小兄弟,你要知道,这车的配置是顶配的,B&O音响,全液晶仪表,矩阵大灯,这些在4S店选装都得好几万。你这是花中配的钱,买顶配的享受。”
陈易阳思索片刻,觉得老马所言非虚。
“好吧,我买了。”他终于下定了决心。
老马的脸上立刻绽放出满意的笑容:“爽快!我就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。”
两人一同来到市场的办公室,准备办理过户的相关手续。
陈易阳拿出银行卡,正准备进行转账。
“等一下。”老马突然开口,“按照我们市场的新规,过户前得先给车子过个磅,确认一下整备质量。”
“过磅?”陈易阳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,“为什么要过磅?”
“这是为了防止有些车被动过手脚,比如改装或者藏了些不该有的东西。”老马解释得滴水不漏,“你放心,就是走个流程,很快的。”
陈易阳虽然觉得这个规定有些奇怪,但还是点头同意了。
两人驾驶着奥迪,来到了市场旁边的一个大型地磅站。
工作人员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,显得有些无精打采。
“过磅是吧?”他懒洋洋地问。
“对,麻烦师傅了。”老马递过去一支烟。
车辆缓缓驶上磅秤,一旁的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一阵跳动,最终稳定在了1520公斤。
工作人员将数据打印在一张单据上,交给了老马。
回到车里,陈易阳随口问了一句:“这款车的标准重量应该是多少?”
老马的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,随即回答道:“大概在1500公斤左右吧。”
陈易阳在心里迅速计算了一下,多出了20公斤,也就是40斤。
“怎么会多出四十斤?”他感到有些不解。
“哦,可能是前车主加装了底盘护板,或者油箱是满的。”老马的回答显得很轻松,“二十公斤不算什么,属于正常误差。”
陈易阳点了点头,没有再继续追问。
回到办公室,过户手续办理得异常顺利。陈易阳支付了十五万车款,拿到了崭新的行驶证。
“恭喜你了,小陈,这车以后就是你的了。”老马紧紧握住陈易阳的手,“以后用车有什么问题,随时给我打电话。”
陈易阳握着那把沉甸甸的车钥匙,内心充满了激动。他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奥迪。
驾驶着新座驾行驶在回家的路上,陈易阳的心情无比愉悦。车辆的行驶质感非常高级,B&O音响的效果也远超他的预期。
但不知为何,过磅时多出来的那40斤重量,如同一个小小的疑点,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。
晚上,陈易阳在网上查询奥迪A4L的官方数据。
资料显示,他购买的这款车型的整备质量,精确到个位数,就是1500公斤。
那么多出来的40斤,到底是什么?
03
陈易阳驾驶着新买的奥迪A4L去公司上班,立刻引来了同事们的围观。
“可以啊陈易阳,闷声发大财了?”设计部的同事小张打趣道。
“哪有,攒了好几年的钱,买了个二手的。”陈易阳谦虚地回应。
部门总监刘毅也闻声走了过来,他绕着车看了一圈,赞许道:“不错,奥迪A4L,这车新款得小四十万吧。”
“二手的,十五万拿下的。”陈易阳说道。
“十五万?”刘毅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,“这个价格买到这种成色的A4L,你小子真是捡到宝了。”
听着同事们的夸赞,陈易阳的心里泛起一阵满足感,但那40斤的重量之谜,依旧像一根小刺,扎在他的心头。
下班后,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,而是将车开到了一家相熟的汽车修理厂。
“陈哥,能帮我看看车吗?”陈易阳对修理厂的老板说道。
老板姓张,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,技术精湛,为人实在,在这片区域口碑很好。
“检查什么?”张师傅擦了擦手上的油污问道。
“我刚买的二手车,想让你帮我做个全面的检查,看看有没有什么暗病。”
张师傅点了点头:“这是应该的,买二手车最怕的就是水深。”
陈易阳将车开上举升机,张师傅开始了他细致入微的检查工作。
“发动机和变速箱的状态都很好,巅峰状态。”张师傅一边检查一边说道,“底盘也干干净净,看得出来前车主是个讲究人。”
“那有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地方?”陈易阳追问道。
张师傅沉吟了片刻,从举升机下走了出来,拍了拍车身:“要说不正常,倒也有一点。”
陈易阳的心瞬间提了起来:“什么不正常?”
“这车给我的感觉,比同款的要沉一些。”张师傅皱着眉头说,“我修过的A4L没有一百也有八十,这辆的手感明显要更‘扎实’。”
“重多少?”
“具体的斤两我说不上来,但肯定比标准重量要重。”张师傅分析道,“很可能是加装了什么额外的部件。”
陈易阳立刻想起了过磅时多出来的那40斤:“会是什么东西呢?”
“这就不好判断了,有可能是全车的隔音升级,或者是加装了某些强化的部件。”张师傅摇了摇头,“要想知道具体是什么,唯一的办法就是拆开内饰检查。”
“拆开看?”
“对,把后备箱的饰板,甚至座椅都拆掉,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。”张师傅解释道,“不过这样工程量不小,而且有可能会对内饰造成一些不可逆的损伤。”
陈易阳犹豫了。这毕竟是他刚买回来的爱车,马上就大动干戈地拆解,他实在有些于心不忍。
“先不拆了,可能真的就是做了隔音吧。”他自我安慰道。
回到家中,陈易阳坐在沙发上,心情愈发烦躁。
他拿出手机,拨通了车商老马的电话。
“马老板,我是今天在你那买车的陈易阳。”
“哦,是小陈啊,车开着还顺心吧?”老马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地热情。
“挺好的,就是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。”陈易阳斟酌着词句,“这辆车之前是不是做过全车隔音的改装?”
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
“隔音?没有啊,都是原厂状态。”老马回答道,“怎么了?是觉得噪音大吗?”
“不是,就是感觉车子比正常的要重一些。”
“重?”老马笑了起来,“奥迪的车本来用料就足,比同级别的日系车重很正常,这是德系品质的体现嘛。”
陈易阳觉得老马的解释有些避重就轻,但对方既然否认,他也不好再继续追问。
挂断电话后,他在网上搜索关于“汽车重量异常”的案例。
各种各样的说法和猜测层出不穷,有人说是改装遗留问题,有人说是车辆本身的瑕疵,甚至还有人提到了一些涉及违法犯罪的可能性。
其中,一个帖子的标题瞬间抓住了陈易阳的眼球。
帖子的标题是:“买二手车发现重量异常,最后在后备箱的夹层里发现了惊天秘密”。
陈易阳的心跳漏了一拍,他立刻点开了这个帖子。楼主在帖子中描述了与他极为相似的经历,同样是购买了一辆二手车,同样是发现重量比标准重了几十斤,最后也是在后备箱的备胎槽下方,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夹层。
但帖子并没有详细说明夹层里到底是什么,只是用一种极其惊悚的语气,告诫所有遇到类似情况的车主,一定要仔细检查,否则后患无穷。
陈易阳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。
他回想起购车时,老马主动提出要过磅的那个细节,当时只觉得奇怪,现在想来,却充满了疑点。
为什么一定要过磅?一个常规的二手车交易,这根本不是必要流程。
为什么老马在被问及重量问题时,反应会那么快,解释会那么“标准”?
夜色渐深,陈易阳却毫无睡意。
他做出了一个决定,明天,无论如何都要把这辆车的后备箱翻个底朝天。
04
第二天是周末,陈易阳起了个大早。
他没有惊动任何人,独自一人来到了小区的地下车库。
清晨的地下车库空旷而寂静,只有通风管道发出的轻微嗡鸣声。
陈易阳首先拉开了引擎盖,用手电筒再次检查了发动机舱的每一个角落,除了复杂的机械结构,他没有发现任何多余的物品。
随后,他钻进车内,将所有的储物格、座椅下方、门板夹层,甚至连手套箱的后部都仔细摸索了一遍。
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。
最后,他深吸一口气,走到了车尾,准备面对这最后的谜底。
他按动钥匙上的后备箱开启按钮,尾门应声缓缓升起。
后备箱内部非常规整,铺着原厂的绒布地毯,左侧有一个网兜,里面放着一些擦车布和清洁用品。
陈易阳仔细检查了后备箱的四周壁板,用手逐一敲击,传来的都是沉闷而正常的声音。
他掀开底部的盖板,露出了下方的备胎槽。备胎静静地躺在里面,旁边是千斤顶和一些随车工具。
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。
正当他心生疑虑,觉得自己可能多心了的时候,他的手指在触摸备胎槽边缘时,无意中感觉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凸起。
这个凸起隐藏在绒布的接缝处,如果不刻意去触摸,根本无法察觉。
陈易阳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。
他用手指用力按压那个凸起,发现它似乎是一个卡扣。
他用尽力气,将那个卡扣向一侧滑动。
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备胎槽的整个底部,竟然可以被作为一个整体掀起来。
一个被黑色防水布覆盖的、规整的夹层空间,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。
陈易阳的呼吸变得急促,他颤抖着伸出手,将那块沉重的防水布掀开,看清楚后,陈易阳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
防水布下面,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违禁品,而是三只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档案盒,盒子的边角用胶带缠绕了三层,上面还压着一块厚实的钢板,难怪会多出那几十斤的重量。
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颤抖着手拿起了最上面的一个档案盒。盒子没有上锁,他轻易地打开了它。里面是一本工作日志,字迹清秀而有力。
他翻开第一页,日期是去年的九月五日。
“2022.09.05:顾海让我把‘华东大区’的季度营收从三千万改成八千万,他说‘就当帮我个忙,年底给你包个二十万的大红包’。”
陈易阳的心沉了下去,他继续往下翻。
“2022.10.10:我发现他伪造了五家空壳公司的采购合同,公司的公章都是扫描后打印的。今天他在地下停车场堵住我,说‘你女儿在阳光国际幼儿园大三班,长得可真像你’。”
赤裸裸的威胁让陈易阳感到一阵寒意。他拿起第二个档案盒,里面是一沓厚厚的银行流水单。他注意到,从去年十月到十二月,户主“苏晴”分五次,向一个名为“市纪委信访室”的对公账户转账,每次的金额都是“23.5元”,附言写着“快递费”,转账的时间无一例外,全都是在凌晨三点以后。
第三个盒子是锁着的,锁孔是一个奇特的心形。陈易阳的脑海中灵光一闪,他想起了那枚被他随手放在中控储物格里的“正直”胸针。他快步回到驾驶室,取来胸针,发现胸针背后的别针,其弯曲的弧度,竟然与心形的锁孔完美契合。
他将别针插进锁孔,轻轻一扭,锁开了。
盒子打开后,一部老旧的手机正静静地躺在天鹅绒的衬垫上。他按下开机键,屏幕亮起,锁屏壁纸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,笑得天真烂漫,她的胸前,戴着一个迷你版的“正直”吊坠。照片的右下角,有一行小小的日期水印:“2022.06.01”。
05
陈易阳将三个档案盒重新装好,放回后备箱的夹层,盖上防水布和钢板,恢复了原样。但他没有马上离开,而是坐在驾驶座上,任由地下车库的寂静将自己包裹。
他脑中一片混乱。一个女高管,一个位高权重的上司,一份份伪造的合同,一个被威胁的孩子,以及一场在深夜里悄悄进行的、悲壮的举报。
他终于明白,这辆车里承载的,远不止是那40斤的物理重量,更是一个母亲的恐惧、挣扎与不屈。
一个小时后,陈易阳发动了汽车,目的地不是家,而是城南的二手车交易港。
在老马那间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,陈易阳没有说一句话,只是将那枚“正直”胸针,轻轻地放在了茶渍斑斑的办公桌上。
正在吞云吐雾的老马,在看到胸针的瞬间,身体猛地一僵,手中的香烟掉落在地,溅起一小撮灰烬。他的脸色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。
“你都……知道了?”老马的声音干涩而沙哑。
陈易阳点了点头。
老马颓然地靠在椅子上,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。他从抽屉的最深处,翻出了一张已经泛黄的合照。照片上,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抱着一个小女孩,亲昵地站在他的身边。
“苏晴,是我的表妹。”他掐灭了烟头,从合照背后,抽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便签纸,推到陈易阳面前。
“去年十月底,她抱着这堆东西找到我,整个人都快崩溃了。她说,顾海拿她女儿威胁她,逼她做假账,她不肯,对方就无所不用其极。”老马的眼眶红了,“这40斤,是3个档案盒10斤,那块防爆钢板20斤,加上一些七七八八的文件刚好凑够。她说,她必须把这些东西送出去,但又不敢相信任何人。”
他指了指陈易阳:“她说,‘找一个看起来老实、懂电脑、又特别较真的买主’。你第一次来看车,蹲在地上拿着手机查参数查了半个多小时,我就知道,那个人是你了。”
陈易阳打开便签纸,上面是苏晴清秀的字迹:“U盘密码是我最后一次见顾海的日子,他以为我忘了那天。”便签的背面,是一个黔东南地区的手机号码,备注写着:“山区支教点,找苏老师。”
“她为什么不直接报警?”陈易阳捏着便签,纸张的边缘被他的手汗浸湿。
“顾海的哥哥是盛京市最大的律所合伙人,黑白两道通吃。”老马猛吸了一口凉气,“阿晴说,‘在证据链没有完全锁死之前,我不能拿我女儿的命去冒险’。她把这些东西藏进车里的时候,特意把我送给外甥女的那个‘正直’吊坠挂在了后视镜上。她说,‘看到它,我就知道自己不能退’。”
06
离开二手车市场,陈易阳的心情无比沉重。他没有回家,而是将车开到了江边。
江风吹过,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许多。他拿出那张写着电影票信息的硬纸片,“2022年10月15日”,他将这串数字输入,U盘成功解锁。
里面的内容,正如他所料,并非整理好的罪证,而是海量、杂乱无章的原始财务数据、加密的项目文件和一些零散的会议记录。对于一个设计师而言,这无异于一本天书。
但陈易阳没有放弃。他想起了自己在公司会议上,总监经常说的一句话:“再复杂的问题,都可以通过设计思维来解决。”
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。如果,他能将这些冰冷的、枯燥的数据,转化成一系列清晰、直观、充满视觉冲击力的图表呢?如果他能把这些罪证,设计成一个任何人都看得懂的“广告方案”,那么,顾海和他背后的势力,就再也无法装傻充愣。
这个念头一旦产生,便再也无法遏制。这不仅仅是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的正义,更是为了守护一个设计师的职业尊严。
接下来的整个周末,陈易阳都把自己锁在家里。他将U盘里的数据全部导出,利用自己最擅长的数据可视化软件,开始了一项前所未有的“设计”。他将虚构的资金流向做成了红色的、带有警示意味的箭头图;将伪造的合同与真实的合同进行了并列对比,差异处用高亮标出;他甚至将顾海通过空壳公司转移资产的过程,制作成了一个动态的流程图。
两天两夜,当所有的证据都被他转化成一份长达五十页的、图文并茂的PDF文件时,陈易阳的眼睛布满了血丝,但他的内心却一片清明。他知道,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做过的,最牛逼的一个设计。
周一,在公司的例会上,总监刘毅因为上周竞标“启航科技”项目失败而大发雷霆。
“方案几乎被全盘抄袭!现在对手拿着跟我们百分之九十相似的设计方案,已经签约了!”刘毅将一叠文件狠狠地摔在会议桌上。
当对手的方案被投射到大屏幕上时,陈易阳的瞳孔猛地收缩。在“财务数据可视化”板块,那熟悉的柱状图配色、坐标轴的刻度风格,甚至小数点后两位的标注方式,都带着一股让他无比熟悉的、属于苏晴的严谨风格。
他立刻拿出手机,搜索“启航科技”的财报。2022年第三季度营收“1.2亿”,比上个季度暴涨百分之六十,备注栏赫然写着:“新增华东区域大客户”。
这与苏晴日志里记录的造假数额,完全吻合。
午休时,一个细节引起了陈易阳的注意。实习生小林抱着咖啡经过他的工位,手机屏幕亮了一下,弹出一条消息:“王总监让你把陈易阳团队的Q3数据模板发我。”发送人的备注是“表哥”。
陈易阳的心里咯噔一下,他记得小林的工牌上,籍贯那一栏,恰好和“启航科技”的财务副总监顾海的老家,是同一个城市。
原来,内鬼就在自己身边。
复仇的火焰,在这一刻,从“为陌生人伸张正义”,彻底转变成了“为自己和团队讨回公道”。
他拨通了那个远在黔东南的电话。
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,信号很差,苏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,但异常坚定。
陈易阳没有说太多,只是告诉她,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,并且正在想办法。
苏晴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,最后只说了一句话:“那枚‘正直’胸针,是我女儿给我的勇气,也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道保险。不到万不得一,不要动它。”
07
危险,正悄无声息地逼近。
陈易阳发现,顾海的报复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快。他的奥迪车在小区的地下车库被人用钥匙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,车窗上还贴了一张诡异的小女孩笑脸贴纸。他收到一个匿名快递,里面是一只和他车钥匙一模一样的模型,被砸得粉碎。
恐惧如同潮水般涌来,但他每次看到后视镜上那个小小的“正直”吊坠,看到自己团队被窃取的心血,那份决心便又重新占据上风。
他意识到,直接报警或者将证据交给公司内部,很可能会被顾海背后的势力压下来。他需要一个更大的舞台,一个能让真相在阳光下无所遁形的机会。
他将目标锁定在了“启航科技”即将召开的年度财报发布会上。
他通过一位在财经媒体工作的朋友,拿到了发布会的记者邀请函。他的计划是,在顾海向所有股东和媒体汇报那份“亮眼”的财报时,将自己设计的“罪证PDF”同步投射到现场的大屏幕上。
就在计划实施的前一天晚上,车商老马却突然约他见面。
在一家嘈杂的大排档里,老马给他开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。
“顾海联系我了。”老马的眼神躲闪,“他愿意出五百万,买回那些东西。小陈,听我一句劝,拿钱走人,别拿自己的前途和性命开玩笑。我们这种小人物,斗不过他们的。”
陈易阳的心,一点点冷了下去。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托付了表妹希望的男人,如今却在金钱和威胁面前,选择了屈服。
“好。”陈易阳平静地回答,“钱到手后,怎么分?”
看到陈易阳“上道”,老马松了一口气。两人约定,在发布会当天,由老马带着一个假的证据箱去和顾海的人交易,而陈易阳则必须待在家里,不得出门。
财报发布会当天,滨海市国际会展中心人头攒动。
老马按照约定,提着一个沉重的箱子,走向了与顾海手下约定的交易地点。
而另一边,陈易阳穿上了一身笔挺的西装,戴上了那枚“正直”胸针,独自一人,走向了发布会的现场。
当他即将通过安检口时,手机震动了一下,是一条匿名短信,上面只有一句话:“你以为你赢了?看看你家楼下。”
陈易阳的心猛地一沉,他立刻冲到会展中心二楼的落地窗前,朝自己小区的方向望去。虽然距离很远,但他依然能看到,在自己居住的那栋楼下,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靠着一辆黑色的轿车。
是顾海。
他正抬头,朝会展中心的方向冷笑着,手里,赫然把玩着一个和他女儿胸前一模一样的、迷你版的“正直”吊坠。
一瞬间,陈易阳如坠冰窟,浑身冰冷。顾海怎么会知道他家?他怎么会有那个吊坠?难道,苏晴也背叛了他?或者说,这一切从头到尾,就是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?
08
极致的震惊过后,是异乎寻常的冷静。
陈易阳的大脑飞速运转,苏晴在电话里那句“不到万不得已,不要动它”的话语,如同一道闪电,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。
他猛地低下头,看着自己西装领口上那枚“正直”胸针。他想起了苏晴的提示,想起了这枚胸针作为钥匙打开档案盒的经历。
他用指甲扣住胸针的金属底座,用力向外一掰。
“啪”的一声轻响,胸针的底座应声弹开。
里面没有复杂的机关,只有一张小小的、比指甲盖还薄的微型SD卡,正静静地躺在卡槽里。
原来,那三个档案盒,那个U盘,那部旧手机,所有的一切,都只是为了迷惑对手的“明棋”。这张小小的SD卡里存储的,才是经过数字签名、无法被篡改的原始财务数据备份,以及顾海亲口威胁苏晴的、完整清晰的录音!
顾海手里的那个吊坠,不过是一个用来动摇他心神的、粗劣的复制品。
陈易阳的嘴角,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。
他没有再走向主会场,而是转身进入了旁边的一个小型VIP休息室。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,拿出了一台超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微型读卡器。
他没有食言,他确实把“证据”交给了老马,但只是那份他自己设计的、可以被辩驳为“推测”的PDF文件。而真正的王牌,一直掌握在他自己手里。
他拨通了那位财经记者的电话:“王哥,计划有变,准备接收一份大礼。”
发布会现场,顾海正意气风发地站在台上,用极富感染力的语言,向所有人展示着“启航科技”过去一年所取得的辉煌成就。PPT上的数字一路飙升,引来台下阵阵掌声。
就在他宣布“公司年度净利润同比增长百分之二百”的最高潮时刻,现场所有的屏幕,包括他身后那块巨大的LED主屏,突然同时一黑。
下一秒,屏幕上出现的,不再是光鲜的财报,而是一张张触目惊心的、由陈易阳设计的可视化数据图表。伪造的合同,虚构的资金流,被侵吞的巨额资产,每一项罪证都清晰地呈现在所有股东和媒体面前。
紧接着,一段清晰的录音响彻整个会场。
“……你女儿在阳光国际幼儿园大三班,长得可真像你……”
顾海的声音,阴冷而恶毒,回荡在死寂的会场里。
全场哗然。
顾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,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和错愕。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,几名早已接到举报、在场外布控的经侦人员已经冲上台,将他当场控制。
而另一边,在交易地点,老马因为涉嫌协助敲诈勒索未遂,也被一并带走。
数月之后,案件尘埃落定,顾海及其背后的保护伞被一网打尽,“启航科技”也迎来了彻底的整顿。
陈易阳因为其在此次事件中表现出的卓越数据分析能力和职业操守,被一家国内顶尖的风险投资公司以高薪聘用,担任首席体验设计师。
秋天,他请了年假,独自一人飞往黔东南。
在一个被梯田和炊烟环绕的山区小学里,他见到了正在给孩子们上课的苏晴。她的脸上带着一丝高原的红晕,眼神却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和宁静。
在夕阳下的乡间小路上,苏晴将那枚真正的、属于她女儿的“正直”吊坠,郑重地交到了陈易阳的手中。
“它应该属于你。”她说。
陈易阳没有推辞。
回程的路上,他驾驶着那辆黑色的奥迪A4L,行驶在崭新的人生道路上。那枚小小的“正直”吊坠,被他挂在了后视镜上,阳光穿过前挡风玻璃,洒在上面,反射出温暖而坚定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