灵车碾过德黑兰炽热的沥青路面,车身上覆盖的黑色丧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六十具覆盖着国旗的棺木在烈日下泛着冷光,人群里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:"侯赛因将军走得太冤啊!"一位白发老者颤抖着想去摸灵车,却被安保人员拦下,他蹲在地上捶胸顿足的模样,活像只受伤的老山羊。
革命广场上乌泱泱的人群望不到头,卖甜瓜的小贩阿巴斯把推车往路边一撂,抄起手机就往人堆里扎。"俺滴亲娘哎,这阵仗比当年霍梅尼回国还大!"他踮着脚往前挤,汗津津的后背蹭着前面戴黑纱的妇女。那妇人怀里抱着个相框,照片里穿军装的男人笑得腼腆——这是她刚订婚就守寡的闺女未婚夫,研究所的核物理专家。
"让让!让让!"两个穿迷彩服的小伙子抬着巨型标语牌横冲直撞,牌子上用波斯语和阿拉伯语写着"血债血偿"。人群自动分开条道,有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突然扯着嗓子喊:"你们抬错方向了!烈士家属区在东北角!"这话引得周围一阵哄笑,可笑声还没散尽就被呜咽声盖了过去。
德黑兰大学化学系的女学生们手拉手组成人墙,她们白衬衫上别着的黑丝带被风吹得像群挣扎的蝴蝶。领头的姑娘突然带头唱起《真主至大》,歌声像野火般瞬间燎过整条街道。卖烤羊肝的老马吉德叼着烟卷直摇头:"这些丫头片子,上个月还闹着要穿牛仔裤呢。"
安全部队的直升机在低空盘旋,螺旋桨刮起的风掀飞了路边茶摊的遮阳棚。老板穆罕默德抄起擀面杖就要砸,被常来喝茶的退休上校一把抱住:"老伙计,那可是价值三千万美元的阿帕奇!"茶摊上晾着的薄荷叶被气流卷上天,打着旋儿落在运送棺木的卡车上,绿莹莹的像是给死者戴了勋章。
殡仪队伍经过美国大使馆旧址时,人群突然安静下来。有个穿巴萨球衣的小男孩把可乐罐砸向围墙,铝罐在水泥墙上撞出清脆的响。他爹赶紧捂住孩子的嘴,可已经晚了——五百米外维持秩序的士兵们齐刷刷转头,枪管在阳光下泛着蓝光。
烈士陵园门口摆着六十套茶具,这是伊朗人给逝者准备的最后礼物。守墓人老哈桑蹲在地上挨个擦拭茶杯,嘴里嘟囔着:"萨拉米司令最爱喝我泡的藏红花茶..."忽然他手一抖,镶金边的玻璃杯摔得粉碎。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声,那是出租车司机们在用传统方式致哀。
夜幕降临时,广场上的巨幅电子屏开始播放烈士生前的影像。画面里哈吉扎德将军正在讲解导弹参数,突然有个西红柿砸在屏幕上,鲜红的汁液顺着将军的额头往下淌。人群顿时炸了锅,直到安保揪出扔西红柿的醉汉——原来是个儿子死在叙利亚战场上的疯老头。
凌晨三点,清洁工开始收拾满地的照片和鲜花。有个裹着查多尔的妇人偷偷把丈夫的军功章塞进某个无名棺木,她跪在沥青地上亲吻棺盖的样子,活像在亲吻初生婴儿的额头。路灯突然集体熄灭,黑暗中只剩下六十支电子蜡烛在棺木间幽幽闪烁,像极了核反应堆冷却池里的蓝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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